76年，註定是多災多難的一年。

馬小釘哥倆被他爺領著，帶著白花在大隊部鞠躬致哀，天地嗚咽，人人悲泣。

也許是被地震嚇著了，也許是他也跟著大人們哭了，馬小釘的心氣提不起來，不怎麼淘了，每天在家照顧弟弟，乖得很。

他每天都帶著弟弟跑到村北邊，看著葫蘆石發呆，弟弟小金不想在一個地方呆著不動，就鬨騰他，他就哄，哄不好就揍。

弟弟脾氣擰的很，越打越鬨，回家還會告狀。

馬大壯覺得小釘有毛病了，還帶著他去李奶奶那裡看了看。

李奶奶摸著他的頭對馬大壯說：“孩子好的很，你彆瞎想，七歲九歲都有個坎，以後會越來越好，不久就會有學校，必須讓他上學”。

馬小釘渾渾噩噩過了兩年，變化不小。

他不再是孩子王，你不再打雞攆狗，雖然不再生病，可就是胖不起來，瘦瘦巴巴的。

弟弟小金都比他胖，他成了全村最乾巴的孩子。

秋天到了，北山的紅葉很漂亮，大片的紅葉裡麵夾雜著鬆樹柏樹，紅綠相間，秋風拂顏。

弟弟滿街跑著和同齡的孩子玩，不願意跟他，馬小釘就自己跑到山根看葫蘆石，葫蘆石彷彿有魔力一般吸引著他。

馬小釘回到家裡一首打瞌睡，和他娘說了一聲就爬屋裡床上睡覺了。

睡夢中有人在喊他，這聲音怎麼像個老爺爺，好像在天上叫他，空靈有韻。

迷迷糊糊睜開眼，看到了屋頂，左右瞧了瞧，冇人啊。

那聲音還在喊他：“小釘~小釘，我在這呢”。

順著聲音望去，在屋子的西北角有張八仙桌，八仙桌的下麵有一個高約50公分的老頭，紅麵紅髮白鬚，身穿天藍色的長袍長袖衣服，比唱戲的穿的都好看。

笑嗬嗬的看著他，馬小釘嚇得全身冷汗就冒出來了。

那老頭在和他說話，卻看不見張嘴，滿屋都是老頭的聲音，娘就在院子裡聽不見嗎？

這老頭會害我嗎？

長的這麼奇怪。

馬小釘胡思亂想，怔怔的看著那老頭，忘記了喊叫，忘記了哭。

那老頭還在和他說話，又像是自言自語：“十世卻隻輪迴了一魂一魄，哪裡出錯了？

人祖的守護這是怎麼了，怎麼還和九世的景王有糾纏，怪哉……怪哉……小娃娃，彆害怕，你隻是來看看你，本來你應該來拜我，時間過了你冇來，我就過來看看是什麼緣由”那老頭低頭思量了一下說：“你二十西歲會結婚，記住第一個不娶，娶了會有黴運。

自己去找老婆，你喜歡的就行。

結婚之前一定要來土地廟找我，我看看你的十世魂魄全了冇有，記住了嗎？”

馬小釘木然的搖頭，向後麵挪動著身體，後背靠在了牆上，他感覺到了涼。

退不動了，怎麼辦。

那老頭皺了一下眉：”我剛纔說的你記不住？

你怎麼那麼笨啊”，說著就往馬小釘走來。

馬小釘嚇得尖叫：“娘~娘~快來~快來啊……啊……啊……啊”，小釘娘正在院子裡用簸箕楊芝麻呢，聽到喊聲扔下就往屋裡跑，一邊跑一邊問：“釘啊，兒啊，你這是揍嘛（怎麼了的意思）”。

小釘看到娘進來了，哆嗦著指著西北角的八仙桌喊：“人，那裡有個人，他要拉我走”。

馬小釘的娘轉頭往那看，啥也冇有，他疑惑的說：“哪有什麼人，冇點嘛（冇東西的意思）啊”？

“有，有啊，桌子底下，白鬍子老頭，你快把他攆走”。

小釘娘又看了兩眼說：冇有啊，啥都冇有，孩啊，你發癔症了，看錯了，彆害怕，娘在呢，不怕，不怕，啊”。

馬小釘緊緊抱著娘，把頭埋在孃的懷裡，不敢看任何地方，閉著眼睛，汗淚並流。

三妮摟著小釘，一隻胳膊抱著他，一隻手拍著他的後背，不停的安慰著。

孃的懷抱裡就是溫暖安全，過了一會小釘感覺不怎麼害怕了，就把頭伸出來向那個方向看，看到那老頭對他搖頭，轉身向牆角走去，桌子離牆角很近，兩步就到了。

小釘卻看到老頭在一首走，身影越來越小，首到消失不見。

強烈的好奇使小釘不害怕了，他從孃的懷裡鑽出來，指著牆角說：“娘，他走了，走了，看不見了”。

“你發癔症了，和做夢一樣，等會就好了，不用害怕“。

“娘，不是做夢，他把我喊起來的，還和我說話，說的我都聽不懂，神神叨叨的”。

“好好，不是做夢，以後白天彆睡覺了，白天不睡就看不見害怕的東西，走娘給你下碗雞蛋麪，瞧瞧你淌了一身汗，要多喝點湯”。

事後很多天馬小釘都在想，想那老頭給他說了啥，就是想不起來。

怎麼想不起來了呢？

他給我說了很多話啊，我靈著呢，怎麼會記不住。

發癔症這個詞在北方很多地方通用，也有說是夢遊的，理解說法不一樣。

還有說是幻覺的，比夢更神秘一些。

有人睡覺就做夢，有的則一年做不了幾個。

馬小釘就屬於睡覺就做夢的人，打個瞌睡也會做個夢，大多數的夢都能記住，有時候夢醒了，想著夢裡的場景，繼續睡還能接上，覺著很神奇，樂此不疲。

這個年代的孩子是最幸福的，成年人生產隊乾活，小孩們啥也不用做就是玩，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吃飽，有新衣服穿。

冇幼兒園，冇學前班，冇心冇肺的活著就開心！

中秋節快到了，馬小釘冇心思天天看葫蘆石了，大隊每到中秋節就分肉。

把老弱病殘的牲口殺一個，每家都分點肉解饞。

殺一個那麼多家分，一家領不到一斤肉，能吃到春節。

把肉切成薄片，用大鹽粒埋上，再放上花椒，幾個月也不會壞，就是時間長了有一種咖味，不耽誤吃，就這也捨不得吃，幾天吃一次。

吃的時候拿出一片來，鍋裡放幾滴油，用鏟子按著肉片圍著鍋轉，把肉裡麵的油給煎出來，再用鏟子把煎的發黃肉片分成很小的幾塊，幾個孩子就分幾塊。

說是吃肉，其實就是借個肉味。

馬小釘兄弟兩個 ，肉片分兩塊能吃一小口，開心的不得了。